「瑰洱!你把我的彈弓收在哪了?」亞伯汗翻箱倒櫃,簡陋的斗室一片凌亂。瑰洱呆站一角,嘟嚷着:「我沒有……每次哥哥不見東西,都來怪我。我真的沒有……」然後噘起小嘴,低下頭來。
亞伯汗又重新找了一遍,一想到收藏已久的卵石、竹杆、箭羽等寶物,最近逐一不見,遍尋不獲,更不住焦躁。但一見瑰洱滿臉委屈,又軟下心來,連忙走過去輕撫她的頭,柔聲道:「沒關係,沒關係,是哥哥不對,不見了東西卻來怪你。」
瑰洱鼓着腮,往亞伯汗的手裏一塞,別過頭說:「給你的。」原來是一條粗糙的草繩。亞伯汗即喜形於色,嘻嘻笑着,戴在頸上連呼好看好看,便忘記彈弓的事了。
亞伯汗和瑰洱是雙胞胎,究竟是誰的種,卻無人知曉。他倆唇齒相依,住在某村落一所木屋裏,終日待在一起,隆冬時躲在同一個被窩,炎夏時則躲在同一樹蔭下。然而,兩人共處的時候,總散發一陣詭異的氣氛,村民均視之不祥,對雙胞胎避而遠之。
前一天,雙胞胎在溪澗玩得十分盡興。翌日瑰洱就因此着涼,高燒不退。亞伯汗驚惶失措,四出張羅草藥,但村民紛袖手旁觀。明知這樣,他都堅持挨家挨戶去問,閉門羹吃了不少,心下焦急萬分。
心亂如麻之際,他經過一個較富裕的家庭,恰好碰見醫師出來。亞伯汗即喜形於色,上前搶問:「請給我藥!我的妹妹病倒了……」語音未落,醫師和那戶人家都眼神厭惡,那名醫師揮揮手,敷衍道:「病就去死啊。」亞伯汗心下一凜,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甚麼,惹怒了一眾村民。他只想跟瑰洱安然無恙、快樂地生活下去,絕無妨礙他人的打算。
醫師哼了一聲,便舉步離去,卻突然被亞伯汗猛撞一下,手上的藥袋即脫了手,一包包藥粉散落地上。亞伯汗忙把藥粉掃進懷中之際,藥師一氣之下,將所有藥粉踐踏至盡,罵了句:「媽的雙胞胎!你跟你妹妹死掉更好!」然後隨手抬起一塊大石,猛力往亞伯汗背上擲下去……
擲下一刻,他愣住了。
亞伯汗的身後,出現一張蒼白的巨人臉龐。那臉龐張開了嘴,把他手上的大石吞下了。
「妖、妖怪!別過來!救命啊……」語音未落,巨臉的唇觸碰醫師一剎,醫師竟自行扭作一團,撕成半截。
亞伯汗瞬間呆住了,然後笑了。
其他村民聞聲趕至,一見醫師的屍首,無不毛骨悚然。其中一名村民即向他射出利箭。亞伯汗連忙避開,準備喚巨臉反擊之際,卻碰見瑰洱撐着柴枝,一拐一拐地拖行過來。他驚道:「瑰洱,你快離開這裏!」
瑰洱冒着冷汗,氣若游絲地說:「哥……哥……屋子起火……了……」原來他們的木屋附近有村民生火,火舌飄至,導致木屋燃燒。
村民一見瑰洱滿臉病容,毫不憐惜,反連聲呼喝「抓住她」。亞伯汗忙搶上前,卻被一名村民搶先抓住瑰洱。那村民用力握住瑰洱的喉嚨,使她幾近窒息,臉容痛苦。其他村民見狀,即呼叫:「只要殺掉他的攣生妹妹,他也活不久了!」一直以來,他們都迷信雙胞胎命懸同一條線,若雙胞胎彼死他生,剩下的一個也命不久矣。這也是他們視之不祥的原因。
「你們這班畜生……枉我救了你們……」亞伯汗目露凶光,向那抓住瑰洱的村民一指,巨臉即撲向那村民,觸及之處皆盡扭碎,熱血淌滿瑰洱半身。瑰洱連呼:「住手……住……手……哥……」但亞伯汗已殺得忘形,哪裏顧得了妹妹?瑰洱意識愈來愈模糊,眼前一紅一黑,終不支倒地。
「救命!救命啊!」
「快去找雅典娜大人,救救我們……」
「村長被那妖怪扭成兩截了!」
突然,一道清脆莊嚴的聲音劃破空氣:「你對我的子民做了甚麼?」雅典娜透着聖光,冷冷瞪着亞伯汗。亞伯汗的手腳頓時攀滿藤枝,巨臉隨之消失無蹤。藤枝如鎖鍊一樣,把他整個人綑得牢牢,動彈不得。
「放開我!我要殺……」藤枝如鎮靜劑一樣,令亞伯汗逐漸冷靜下來。剛才殺紅了眼,此刻他才理清眼前一切,更瞥見雅典娜抱着奄奄一息的瑰洱,不禁倒抽一口涼氣。
「你這個冥頑不靈的罪人,害我的子民家破人亡,不可饒恕。」雅典娜徐徐唸道:「現在我要將你封印,也要讓你嘗嘗與親人分離的滋味。」她閉目吟誦,亞伯汗身上的藤枝化成鎖鍊,愈綑愈緊。亞伯汗奮力咆哮,腦海不住湧現瑰洱的微笑、聲線、觸感……綑到極限,亞伯汗雙目圓瞪,看見雅典娜懷中的瑰洱,已徹底消失。
「從今以後,你倆不會相見。當你們相遇,彼此一方都會消失遠方之中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