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塵滾滾,黑壓壓的人頭填滿廣場,眾人昂首仰視中央的高台,那裡排著被鎖鏈束縛的十數人,當中有男女老幼,而孟獲坐在高台另一端的石座上,沉下臉色宣告︰「你們竟敢違返族規,私下販賣仙草,來人,給我殺!」
隨著孟獲一聲令下,處刑手手起刀落,所有人瞬間人頭落地,有圍觀的人無法忍受這畫面而嘔吐,但孟獲不為所動,用武器重重敲擊地面,發出嘹亮的鈍音。
「你們每個人給我睜大眼看清楚,這就是違返族規的下場,我絕不容赦!」孟獲厲視所有人後,便騎到馬上揚長回府城。
『我……又殺人了……殺了自己的同胞……』孟獲覺得渾身被無數的昆蟲噬咬般不適,大步想走回房,怎料一開門卻撞見正在沐浴的祝融。
「欸?對、對不起……我先出——」
「無妨,我俩既為夫妻,又何需迴避,怎麼了?事都辦妥了吧。」
「嗯,已經處刑了。」孟獲撇過臉,祝融瞥見他臉上那痛苦的表情。
『這一切對本性善良的他太過沉重吧。』她自浴桶走出來,僅披上單衣,來到孟獲身邊,把他拉到床上,讓他枕在自己雙腿上。
「辛苦你了。」她溫柔地說。
「……這樣就能救我們的國家嗎?」在祝融面前,孟獲總算能脫下面具,恢復那帶著童稚的他。他等了一會,還是得不到祝融的回覆,便再度催促︰「融兒?」
她搖頭,沉重地說︰「雖然禁止仙草的流通,但種了仙草的農田無法再度開墾種植,我們的糧食快要見底。」
孟獲直起身握住祝融雙手,焦急地問︰「要怎麼辦才行?」
祝融勾起嘴角,拉著孟獲來到掛著地圖的牆前,拔起桌上的短刀,霍地一聲把刀刺在地圖中下方的地方——那是鄰國由孫堅和孫策管治的南方屬地。
「既然我們沒有,就去搶別人的。」
「……搶奪嗎?」孟獲雙眼染上悲哀,他討厭做這種會傷害別人的事,但祝融與他相反,豔麗的臉容閃爍著光輝,雙眸帶著野獸看到獵物的興奮,她撫上孟獲的臉頰呢喃︰「你會為我讓雙手沾滿鮮血嗎?」
「……我愛你,任何事我也會為你做。」孟獲深知在看到祝融那刻,他已經無法逃離她的掌心。
在祝融安排下,孟獲在一個月後帶著大軍出發攻擊鄰國的南方屬地,起初他們憑藉攻擊力高的象騎隊佔優勢,但料不到對方竟尋來援兵,形勢拉鋸,僵持不下。
祝融每晚挑燈研究戰況,有時連天都破曉也不知道,這夜她翻讀著物資清單,忽然一碗冒煙的熱湯出現在她面前。
「你整天都沒吃過東西,這樣在打勝仗前就會倒下。」是孟獲,熱湯的香味讓祝融感到肚子餓,她於是接過熱湯。
「謝謝。」祝融緩緩喝湯,這時孟獲猶豫一會問道︰「戰況……是不是很嚴峻?」
「比嚴峻更麻煩,假如明知輸定,那我會立即撤離,但現在的狀況是勝負皆五十五十才教人苦惱。」
「那……假如敵人的首領、那個叫孫策的傢伙不在,是不是就能戰勝?」
「嗯,實力相若的情況,失去領袖等同輸掉戰役一樣。」祝融笑了笑說︰「但對方可沒那麼容易死。」
「對、對呢。」
可能那時的祝融太累,沒察覺到孟獲的異樣,直至第二晚她發現孟獲失踪才意識到異狀。
『那個笨蛋難道一個人跑去刺殺孫策嗎?』
正當她苦惱之際,門外有士兵走來稟報︰「夫人,外面有人求見。」
「我沒空!打發他離開!」
「但那人非常堅持,還說只要夫人看到這個便會明白。」士兵遞上白布,祝融疑惑地打開,一綹髮絲平伏在白布上,她一眼便認出那是孟獲的頭髮,焦急地喊︰「快叫那人進來!」
不消一刻,一名穿著斗篷的男子拖著沉重的貨物走進來,祝融勸退士兵,頓時帳篷裡只剩下祝融和男子,她立即喚出炎獸,舉起長刀指著男子,低喝︰「說!你把我夫君怎麼了?」
「噢,你先冷靜下來,你夫君沒事,在這裡!」男子揭開身後的布袋,裡面是被人五花大綁的孟獲,祝融緊張地審視他,發現他沒受重傷便鬆一口氣,但忍不住叱責︰「你竟如此魯莽!」
「融兒,對不起……」孟獲自知心虛,垂頭喏喏地道。
「我稍後再教訓你。」祝融視線移上,對上男子質問︰「你是誰?有甚麼目的?」
「不用這麼警戒,我只是來求和。」男子除下斗蓬帽子,露出俊朗的臉容,但同時讓祝融震驚不已。
「你是孫策!……為何不殺了我夫君?這樣便能動搖軍心,打贏這場戰事。」
「殺了他,我怕會引出更可怕的野獸。」孫策意有所指地瞟了炎獸一眼,讓祝融內心一震。
『這人究竟知道多少?』
「而且我不希望見到人死。」孫策沒察覺她的動搖續說︰「你們被曹操算計了吧,種植那些會迷昏意志的仙草,面臨糧缺的危機才逼不得已舉兵攻打我們,那只要你們答應退兵,我便借糧給你們,幫你們渡過這難關。」
「我們不需要短暫的支援,而是更本質的東西。」
「……你想要甚麼?」
「我需要你們農耕的技術,還有糧草保存的方法,那即使你們背叛我,我也不會受影響。」
「……你真的很可怕。」孫策用刀切斷孟獲的繩子,「好,成交,那我明天再正式撰寫和約,不打擾你們夫婦——」
「等等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接住。」祝融朝孫策拋出掌心大的紅竹筒,孫策接過後疑惑地問︰「這是?」
「你這種爛好人很容易死,遇到危險時打開這竹筒,我便會來幫你。」祝融簡潔地說。
「為甚麼?」
「因為你有利用價值,所以我不能讓你死。」
「……唉,這種女人你都敢愛上,我實在很佩服你。」孫策調侃孟獲,孟獲擁住祝融堅定地回答︰「正因為她是這種女人,我才會愛上。」
『……真是個傻子。』祝融內心想,雙手卻抱得孟獲更緊……